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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把家中一块历经劫难的《眉案承恩》残匾送至孙家大院客厅中展出,此残匾今仅余四分之一,落款题字尚全:钦命督理江南江安徽宁池太庐凤颖淮扬徐广和滁六泗海通等处督粮道加一级纪录十次年家眷寅侍生蔡齐明顿首拜嘉庆拾伍年贰月。
此匾是江南江安督粮道道台蔡齐明(正四品)为同僚江南新安卫掌印守备孙允中父母,被圣旨加封为宣武都尉、恭人而制作的贺匾,意思释意为孙铭夫妇恩爱养育子女成为国家的栋梁,所以朝廷要推恩加封以表彰其功德————孙铭是孙家大院奠基人孙鉴的三弟,字缄三,例贡生,孙允中为其次子,幼时曾被伯父孙鉴夸赞:此吾家千里驹也!,那么道台蔡齐明和守备孙允中俩人是怎样的官场关系哪?
蔡齐明,号晴轩,四川省资阳市安岳县人。由拔贡中北闱举人,以四库馆议叙任山西省文水县县令,升山西太原同知,再升江西省饶州知府,调转南昌知府,因剿灭造反邪教教匪而毫不居功请赏,被嘉庆帝赐退让可风四字,升转天津海关道道台,年嘉庆十年转江南江安十府督粮道道台(辖江宁、安庆、池州、太平、庐州、凤阳、淮安、扬州、徐州、颖州10府7州漕务,督催漕项钱粮,辖卫备弁丁放给各帮行漕钱粮,正四品,驻江宁)。
清朝时督粮道主要有8个:江安粮道、苏松粮道及山东、河南、江西、浙江、湖北、湖南粮道,其中尤以江安粮道(负责安徽全省)、苏松粮道(负责江苏全省)为重中之重,督粮道道台皆是履历丰富、政绩显著之官员来担当,责高而权重。蔡齐明于嘉庆十年上任、嘉庆十五年离任,再次升迁为江苏省按察使(正三品,级别类似于省委副书记副省长,主管司法刑名,也类似集省公安厅长、法院院长、检察院院长多职于一身),蔡齐明居官清正谨恪,所任之处循声啧啧,卒于按察使任上。
孙允中字性传,号菊衣(年~年),居薛城皇殿村,武举人,嘉庆九年(年)选江南新安卫掌印守备,他的夫人孔蘩(音fan)为曲阜71代衍圣公孔昭焕的侄女。卫守备:官名,漕运总督所辖各卫主官,武秩正五品,掌率屯丁耕种屯田及领运漕粮等,受江南江安十府督粮道道台的直属管辖,新安卫设于安徽省歙县。————由此可以看出蔡齐明是孙允中的直属上司,题字落款中也可以证释(年家眷寅侍生),年家眷:清代,无论有无科第,概写年家;寅:府厅州县中上级对下级的自称;侍生:明清两代官场中后辈对前辈的自称(蔡对孙父的自称)。
蔡齐明孙允中共同的上司是谁哪?是嘉庆十年(年)上任的两江总督铁保(管辖江苏、安徽和江西三省的最高军政长官,曾国藩、左宗棠、曾国荃、翁同龢、张之洞均任过两江总督)。
铁保(年~年),字冶亭号梅庵,满州正黄旗人,清代大书法家,与成亲王永瑆、刘墉、翁方纲并称为清四大书家。年以吏部侍郎出任漕运总督,年升两江总督。总督任上朝廷有一重案上谕铁保要加急审理覆奏,铁保听闻守备孙允中处理公务果断明敏,遂命孙允中来主审,孙审问机锋犀利逻辑严密一审即结案,铁保旁听审理过程大加赞赏,当即以孙所讯供词六百里加急羽檄回奏,另孙允中精通金石且善写草书,临怀素体颇得精髓,在书法艺术上也得到了书法大家铁总督的熏教指点————一位文武全才处事机敏练达的下级,应该与上司蔡道台相处的融洽,在相互捧场的清代官场上,上级为下级的父母恭送匾额也就顺理成章不突兀了(衍圣公侄女婿的身份加成当然也不可忽略)。
年青时代的孙允中(乳名二虎)武艺高强,在薛城及微山湖地区一直流传的孙二虎子跳闸门的故事更是在民间神化了他强悍的形象:一次孙允中在沛县朋友处喝酒后回皇殿家,微山湖开闸门的闸兵不相信他武功高强的传闻,看到孙允中在远处策马飞奔准备过闸门时,故意把闸门踏板吊了起来,想让高速跑马的孙允中不得不勒马停下当众出丑,但孙不为所动,加速策马飞跃过十余米宽的闸门,没有如闸兵所想落入微山湖水中,惊吓的闸兵赶紧磕头连连认错。孙允中的三弟孙魁中亦是武艺非凡:在县试武举射箭比试中,步外连射8箭,全部命中标靶红心(相当于现代射箭比赛的十环),主考官当场快震掉了下巴!敕授候选守御所千总例授宣武都尉;另外孙允中的大哥孙协中是监生(长女嫁与曲阜72代衍圣公孔宪培的堂弟孔宪基)、四弟孙依中六弟孙台中均为太学生、五弟孙时中为武庠生————一母同胞六兄弟皆是当地一时英才。
嘉庆15年(年)眉案承恩匾制作好以后,蔡道台即命人恭送至薛城皇殿村孙允中父亲孙铭府第,悬挂于客厅正中,此后一直为孙铭后人长房长子长孙传承保存[孙铭→孙协中→孙联诰→孙建基→孙永华→孙延智→孙思遂(薛城地区著名儿科中医大夫)]近年。上世纪60年代文革中开始破四旧运动,此匾被认定是四旧之物收缴到村大队部仓库,后来竟被用做村前蟠龙河中浮桥之木板,在河水中浸泡了半年之久,神奇的是木匾居然没有任何腐朽!被回收回村仓库后,村里的电工走电,懒得做电表表盘,直接在此匾左下角开了一个方孔装上了电表————近年的精美文物就这样一步步被切割、被损毁!文革后,堂叔到村大队部要回了这方饱受摧残的残匾。曾有一个遛乡的小贩在堂叔家看到残匾后,自作聪明的说:我给你一袋小麦你换给我吧!反正都残了,别浪费木料我做个小家具凑料……可笑可叹之余,不禁感慨连一个小贩都知道价值的文物,为什么当年会有那么多人肆无忌惮毫不珍惜的破坏那么多历史文物哪?
孙思海生前与残匾在一起
前年春天,我和大院孙思海二老爷商量,把此残匾放在大院大客厅中展览半年,让更多家族中人、喜欢大院文化的游客来了解这段家族历史,匾运来摆放到大厅西墙处,当用清水清洁抹拭这块多年历史的残匾时,拂去灰尘惊奇的发现,漆面上的云纹如雨过天霁般浮现了出来:有云朵、有蝙蝠……线条清晰优美流畅!—————五月的阳光透过格窗,氤氲照射在眑黑厚重的匾上,蔡道台的印张透出的朱砂之色熠熠生辉。红与黑、历史与现实,那一刻,我和二老爷都被这斑驳的色彩震撼了……
作者:孙尚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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