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可能看不到了沛县敬安最后的打铁匠周

■人物相册

周开林,81岁,沛县敬安镇人,远近闻名的打铁匠。他13岁随父亲学习打铁,现在儿子不愿传承这一老行当。庄稼人宁愿买工业化生产的工具也不愿意买打制的铁器,老手艺面临失传。但是周开林一直留着他的打铁炉,只在两种情况下开火:以前老主顾买的工具坏了,拿来修;老伴儿命令他开火打造工具自己用。

沛县,敬安镇。街上,有一个低矮、狭小的铁匠铺倔强地站在路边。

说是铁匠铺,其实只是一个小棚。棚下一炉、一风箱、一铁砧。这个棚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好像给小镇光滑的肌体打上了一个“补丁”。这个“补丁”是铁匠铺主人周开林打的。

铁匠铺门可罗雀,炉头是冷的。周开林倔强地坚守着。炉子在,他还是一个铁匠。

周开林今年81岁,满头黝黑的头发。虽年事已高,但腰板硬朗,挥锤打铁赛过壮小伙,是当地响当当的铁匠。他13岁就跟父亲学打铁,一打半个多世纪,前后带出上百名徒弟。当年他曾凭借一对铁锤打出工厂机器用的曲轴而名噪一时风光无限。而今,徒弟无一人愿意继承衣钵,儿子宁愿打工也不愿打铁,只留周开林一人孤军奋战。

周开林的炉子基本上处于不开火的状态。只有两种情况下才开火。一种是他的老主顾拿着用坏的农具找他来修。另外一种情况是他老伴勒令他给她打一件用着顺手的农具。

周开林说:“小锤领路,大锤定性。这是千百年来传下的道儿。”

道士“绕行”的荣耀

周开林拒绝工业化的东西进入他的铁匠铺。现在很多铁匠铺早已经有了空气锤,但是周开林依然坚持自己抡锤。

“气锤的力度很难掌握。”周开林说,“小锤领路,大锤定性。这是千百年来传下的道儿。”

炉火呼呼直叫,把铁烧红后,周开林用钳子咬住铁,拿锤子锤打;稍打出形状后,就把铁放在铁匠台,挥动锤子,哐啷、哐啷,连续击打;把铁打成形后,再回炉淬火。炉火把他的脸映得通红,汗顺着脸颊直淌。

周开林引以为豪的是他的铁砧子。他打了几十年铁,用坏了4个铁砧子。“这玩意儿必须用生铁制造,质量好的可以用20多年,质量不好的容易烂顶。”周开林说。

虽然已经许久没有开火,但是周开林现在用的铁砧子的上面依然锃亮。

“这是从多年前传下来的手艺啊!”周开林的脸上满满的自豪。他说:“我们铁匠的祖师爷是太上老君。这世上有三种人需要以炉子为生。一窑,二铁,三道人。烧窑的是我们的师兄,道士是我们的师弟。在古时候,道士见到打铁匠都要绕道走,生怕打铁匠找他们的麻烦。”

周开林13岁开始打铁,练就了一副好身板。81岁了眼不花,耳不聋,背不弯,还能抡起几十斤重的大锤。

“打铁还须自身硬,主要有三硬:腰板要硬,不管再苦再累,腰板要挺直,腰板挺不直,就打不成铁;腿要硬,腿若不硬,趴下了,也就完蛋了;双臂要硬,双臂不硬挥不动锤。”周开林说,“我13岁学打铁。初学打铁,一锤下去,虎口生痛,腰板发软,双腿打颤。13岁的孩子哪经得起‘三硬’的折磨?我不想干了,打个鸟铁?但为了吃饭,必须打下去。当年没少挨骂,但总算打出来了。只要是农家用的工具我都能打。”

“封钱尽留”的默契

周开林年轻时,铁匠是相当吃香的行当。每到农忙时节开始之前,就有大户人家上门邀请他们打制农具。雇主对于铁匠最高的评价就是“封钱尽留”。

“叭!东家把用牛皮纸包好的一摞洋钱砸在风箱上。”周开林说的时候,用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风箱。他回忆起当年的荣耀,历历在目。

“东家只说一句:‘周铁匠,只要活儿好,封钱尽留!’这句话的意思是,这里面的钱你可以随便拿。全拿走都没问题。”

雇主给的钱一般是市场价格中铁匠应得的两到三倍。但是在铁匠没有干完活之前,绝对不会打开那个包钱的牛皮纸。只有把全部的活干完,叫来雇主,当着雇主的面打开牛皮纸,从中拿出几块大洋。对雇主说:“手艺人不诳钱,这点活儿只值这点钱。”

一般的情况下,打铁匠只会拿走自己应得的部分,甚至更少。

周开林年轻时遇到过“封钱尽留”的情况。他觉得那是铁匠和雇主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我们铁匠干的不是一锤子买卖。手艺好,价格低雇主第二年还会找你干。如果真的一次把封钱全拿走了,第二年雇主肯定再也不会找你了。”周开林说,“再说,只有在附近名气响当当的铁匠才有这样的荣耀。不仅技术好,而且人品还得过硬。”

 周开林倔强地坚守着。炉子在,他还是一个铁匠。

享受“干部”的待遇

周开林最风光的时候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正值壮年。又赶上国家的政策是“大炼钢铁”,乡里成立了打铁社。他一个人带着一帮学徒,连周边的乡镇都来向他取经。

“那个时候大跃进,干劲真是大!整天想着‘超英赶美’,哪怕是不给钱,也干劲十足。”周开林说,“每天都是没日没夜的干活。夏天穿着裤头背心干,不怕热!”

周开林最自豪的就是那段日子,他说:“别看我是一个铁匠,我当时享受的可是国家干部待遇!当时镇长每月能领到49斤粮食,我能领到60斤!领导说我们打铁的辛苦,得多吃饭才能多干活!”

那时候,周开林成了各地都想挖走的人才,他差点进了工厂成为一名工人。

那时候,敬安镇成立了轧花厂,工具老是坏。而工具一旦坏了就必须停工,等待工厂发来原件修好了再开工。有一次轧花厂长1米多的曲轴坏了,厂长拿着坏掉的曲轴找到周开林,问他能不能依葫芦画瓢砸一个曲轴出来。周开林看了一眼那个曲轴,用尺子量了量,拍拍胸脯对厂长说:“把这个留下,两天之后来拿新的。”

原本是用车床旋出来的曲轴,周开林愣是用锤子砸出来一个。周开林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曲轴的名字“四弯曲轴”,“就是有四道弯。”周开林一边比划一边解释。

轧花厂的厂长三番五次找周开林谈话,让他进工厂,当工人。周开林离不开自己的炉子,拒绝了。

说起这段往事,周开林充满自豪。他指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地说:“咱靠的不仅仅是手艺,咱靠的是这个,是这个!”

周开林打了几十年铁,用坏了4个铁砧子。

“屠龙”绝技的落寞

周开林的铁匠铺已经很久没开火了。前几年还有几个老主顾拿着用坏的工具找他修,这几年几乎绝迹。

闲着无聊,周开林用一块好铁给自己砸了一把宝剑。宝剑刚砸好,派出所找上门来,说那属于管制刀具,让他立即销毁。

前几天,他给老伴打的小铲子被老伴搞丢了。老伴让他再给做一个,周开林无比开心。

“现在的人都懒了,庄家人也懒了。”周开林抡着小锤说,“以前哪个庄稼人都得用到锄头,锄下有肥!现在的庄稼人宁愿使用化学的除草剂,谁还用锄头?你到地里去看看,一户两亩多地,草有半米深,都用药,不用锄。现在的人都受不了这个罪。”

周开林的儿子没考上大学,周开林想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继续学打铁。儿子死活不肯,说打铁没出息,宁愿去打工也不学打铁,这让周开林百般无奈。儿子不打铁,他再收徒弟。哪里知道,竟然一个徒弟都没有收到,年轻人都说打铁太原始、不是人干的活。

那一刻,周开林感到世道变了。“或许儿子的选择是对的。”

“世道真的变得好快,我现在连一个徒弟都收不到,我的这门手艺恐怕要失传了。”周开林的叹息声比山还重,“儿子说得对,在当今社会,打铁是没有出息的。不敢说我是徐州最后一个打铁匠,但是可以保证沛县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打铁匠了。”

周开林双眼黯淡,一脸落寞,拿起铁锤,“哐啷、哐啷”给老伴做起小铲子来。叮叮当当声声入耳,宛如一曲铿锵的离歌。

文/记者林玉尘图/记者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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