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月色朦胧。市井小院。三间正房，两间西厢房。窗外一丛细竹，烛光把一个姑娘的侧影映在雪白的窗纸上。正房里传出几声咳嗽，听得出是一个老迈的男子，仿佛喉咙里有着永远吐不尽的痰。姑娘一声叹息。门外狗叫声由远及近。姑娘的影子突然大起来，姑娘站在窗前，身影遮掩了大半个窗子。姑娘听得狗叫声过去，渐远，重新坐下，长长一声叹息。月光下，街上静悄悄的。刘邦与武负刘邦背着搭子，脚步沉重，若有所思。武负酒店门口，酒旗低垂，门已关上。刘邦忘了酒旗出神。酒店里，武负没精打采，坐在那里对灯发呆。张二将一件衣服披在武负身上，小心翼翼道：“歌下吧，到现在不来，三哥怕不会来了。”武负叹一口气。张二默默站立一旁。刘邦轻轻走上酒店台阶，隔了门缝窥探。良久，仿佛心有所动，举手叩了门。武负眉毛一扬，轻捷地跑来开门。“三哥!”刘邦面色庄重，走进店堂。武负给刘邦打水洗脸，“三哥，怎么这一趙丰乡过了那么多日子？是不是累了？我怎么看三哥好像有点不高兴？饿了吧？”张二将酒菜端进屋来，摆上桌子，“三哥请用饭吧。”便欲退下。“张二兄弟，你也坐吧。”刘邦道。张二觉得意外，征住了。武负也不解地望着刘邦。刘邦道：“都坐吧，大家说说话儿。”三人坐下，气氛有些紧张。武负示意张二斟酒，被刘邦止住。刘邦亲自将三杯酒斟满，举杯邀道：“干一杯，咱们三个坐一桌喝酒，是头一回，干了这杯。张二武负迟疑着端起酒杯，随刘邦干了。武负道：“三哥一向爽快，今天这样叫人琢磨不透，该不是这趟回丰乡遇上什么事情？”刘邦微微笑道：“武妹子果然聪明过人，三哥的心事如何時得过武妹子。”刘邦上酒，示意二人同干。“今天，三哥要说几句心里话。想我刘邦，孤身一人，离开父母兄嫂，来到沛县城里荡，眨眼之间，七八年了，整日里醉生梦死，不务正业，一任岁月蹉跎，至今一事无成。武妹子不知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我们头次相见，武妹子曾经给我相过一面。”“不记得都胡说些什么？”“你说三哥非工非农，非官非民，非文亦文，非武亦武。”“对！对！是这么说的，也并非真会相面，只是觉得三哥相貌，迥异常人，凭着一点女人的直觉罢了，三哥倒还记得。”刘邦道：“武妹子还说，三哥相貌英伟，决非久居人下之人。如今七八年过去，徒然老了几岁，枉废许多酒食，刘邦依旧浪子个，想来真叫人痛断肝肠。”刘邦潸然泪下武负和张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刘邦剧照刘邦斟上两杯酒，“如果张二兄弟和武妹子把我刘邦还当成自家人待，你二人同干一杯。”武负和张二迟疑片刻，同干了。刘邦道：“咱们三个相处这七八年，真真像一家人一样，如今我想来，凡事终须有个结局。三研心里也是明镜一般。我是不会和武妹子结成夫妻的，如果结成夫妻，叫我刘邦一辈子当个酒店老板，倒显得武妹子相人失误，送往迎来，也不是我刘邦本色。我也知道，如果不是我刘邦在此鬼混这么多年，你二人早已结成对。你二人听我说，张二兄弟如果不是对我武妹子一往情深，又怎么会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在这里到如今？我刘邦也并非不知道武妹子对我的一份情场，这样找个比方，三哥的心嘛就象这夜一般广，武妹子只是一颗星星，张二兄弟的心像一间房子，而你武妹子是一颗月亮，三哥离开你武妹子，夜空依旧会星光灿烂，而没有你武妹子，张二兄弟心里就永远是一片黑暗。就这样吧，刚才那两杯酒就算是你们两位的交心酒。从今往后，你们努力经营小店，过好小家日月，三白天有空，自会来给你们捧场，如果他日三研有出头之日，自然不会忘记你夫妻二人，从此开始，晚上你三决不会再跨进这酒店一步。”张二跪倒在地：“三哥！”武负抓住刘邦，珠泪盈盈。话没二说，你二人不必多言。我走了。”刘邦轻轻推开武负，起身离去。▲刘邦剧照刘邦夜会曹氏刘邦一个人漫步街头。刘邦来到一市井小院，立住了，悄悄从门缝里望进去。姑娘的影子依然映在窗上，村上疏疏竹影，像一幅画。刘邦四下里望一望，见没有动静，双手搭上墙头，一用力，上墙溜下，那动作竟是格外轻。刘邦挨墙根到正房门口。拉风箱一样的声。刘邦悄悄来到西房窗下。“笃笃！笃笃！”了两下。姑娘拉开窗帘，和刘邦四目相对。姑娘悄无声息地开开门。刘邦把搭子放在床前桌上。刘邦看着姑娘闩上房门。刘邦和姑娘四目相望。姑娘忽然重又拉开门，走出去，来到正房门前，隔窗问道爹，还要不要喝点水？”一阵咳嗽。姑娘站立一会儿，窗里那苍老的声音道，“去吧，关好房门。姑娘回到屋里，重又关上房门。刘邦和姑娘目光相对。“我当你死在丰乡了呢。”刘邦敏捷地抱起曹氏放到床上。“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一样心？刘邦吹灭灯火。床上，曹氏云鬓不整，刘邦喘息初定。月光从窗前射入。室内景物依稀可见。曹氏忽然起身干呕连声。刘邦爱怜地替她轻轻背。“怎么啦？怎么啦？”曹氏定一定神，把头埋入刘邦怀里。“说病不是病，可比病还摆弄人。”“到底怎么啦?”“你可不要辜负我?”“那怎么能呢。”“那你就快点托媒人来给爹说吧。以前咱们偷偷摸摸，这有孩子，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办?”“你有孩子啦?”▲刘邦画像“快四十岁的人啦，连这都不懂！”“这……”刘邦陷人了沉思。“怎么办哪，这几天我都要愁死了。快点娶了我吧，就是跟你要饭住露水地我也心甘情愿。”“不！我现在不能娶你。你知道我这半辈子是一个人浪荡了的，能一天三酒，也能一天粒米不沾。堂堂一个男子汉不是养不起你和孩子，我不能没混出个人样儿，先弄个套套套在脖上。实话跟你说吧，男耕女织、老死田园，小家日月，那不是我刘邦过的！你等着吧，要么跟我享大富大贵，要么就没名没分往前过！”那我只好把肚里这仗…打下来。”曹氏地哭起来。“你敢！快四十岁了，这一点骨血，你敢，我就杀了你！＂刘邦地站起来。“就这样，好好养着。＂刘邦拿过桌上的搭子，晃，当当悦耳，“我刘邦只要有一口气，就要对得起你们母子！”刘邦着曹氏的肩膀，扑通下，“夫人，刘邦求您了！”曹氏也慢慢跪下去，把头埋进刘邦怀里吸泣。窗外传来几声鸡啼。刘邦警觉地站起来，开始整理衣服。曹氏紧紧抱住刘邦。“放心吧。无论我刘邦将来到何种地步，都要对得起你们母子。好好补养身体，不要太吝啬钱财，我总会想出办法。该走了。▲刘邦剧照刘邦与樊哙吃狗肉雄鸡啼鸣。曹氏起床，目送刘邦走出房门。武负酒店。许多人在吃早点。武负满面春风招呼客人。张二喜气盈盈，声音格外响亮。刘邦信步走来“三哥来了，快店里坐。”“武妹子，生意还好。”“托三哥的福。”武负伴刘邦进店，麻利地安排刘邦坐下。“三哥早。”张二早把酒菜送上，把酒坛打开。刘邦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好酒啊。”武负：“三哥，咱这酒，你喝吧，天下独份，像街那头那家的酒，那也叫酒吗？又浑浊又寡淡，活是洗脚水。”“武妹子，张二兄弟，客人多，你们赶快去招呼客人。”“三研自便。哙挑着狗肉挑子走过门前：“哟！三哥，你还回来呀！卢公子的好酒没喝完，怎么得回来呢？”“啊哈，闲话少说，拿肉上来。我给你打个头，让你发个快市！樊哙放下挑子，拣一块好肉，荷叶托了，送到刘邦跟前。“坐坐，咱哥俩干几杯。武妹子，添家什来。”“别别，细水长流咱可误不起，拿碗来，连战速决。还要赶集哪。“哎哟，＂武负拿来酒碗，“船板子改棺材，漂流了半辈子，这会子(盛)成了人啦！我说三研呀，看了没有，这就是有媳妇的好处。“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嘛！”樊哙抱着坛子倒上两碗，“怕婆子有饭吃，对吗？“来！干！两人一饮而尽。刘邦抹一下嘴，撕一块狗肉扔嘴里，咀嚼完了，叹道，“狗肉三液，神仙坐不稳，狗就烧酒，神仙跳墙头，武妹子你就放心吧，我刘邦就是娶十八个老婆，你的酒我也喝定了。”樊哙打一个拱，“三哥，你慢慢用酒，我上集了。”萧何从门外走来，伸手抓住樊哙，“怎么，看我来你就要走，好你个狗肉樊，怕萧某吃你的肉不成？”▲刘邦剧照“大人，萧大人玩笑了，当官的人，大鱼大肉吃腻了，想出来换换肠子，狗肉上不得席面，只怕你萧大人不吃。”樊哙拿出块狗肉丢在桌上一空磔子里。“哦，萧何兄。”刘邦招呼道。何：“三哥果然在这里。”“坐，坐下来喝几杯。”“三哥，我正有点小事找三哥商量。狗肉樊，喝几杯再去赶集不迟。”樊哙：“萧大人，偏过了，您喝您喝。”＂边说边走。武负笑道：“萧大人，快放他走吧，耽误了生意，新娘子可是要罚跪的。”何道：“听说新娘子亮得很。”武负道：“那可真是满街挑不出来的人尖子。”何发现刘邦愁眉不展：“三哥莫非有什么不顺心？“唉，眼见得到了不惑之年，太阳偏西的人了，我刘邦才发现从前这几十年简直是白活了！”“三哥此话怎讲?”刘邦望望店里喧嚷的人们，皱一皱眉，没有回答。“这里不是说话之处，三哥，咱们出去走走，我也有要事相告。“好吧！武妹子，出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回。“好好，你的炒菜等你们来了再上。泗水岸边，杨柳依依。刘萧二人边走边谈。“萧何兄，人家那气派，那排场，那威风，地动山，风云变色，男子汉，大丈夫，到了这个份上，オ不枉为人一世啊！”泗水默默流淌，帆樯如画。萧何叹道：“人生天地间，年华如水流，赤日中天，该有几时人都可以为尧为舜，大丈夫理当志存高远，及时建功立业。”“萧兄此言，极称我意，怕只怕华年易逝，时不我待。到头来空有壮志，老死这偏远小县！▲刘邦剧照“老百姓有句俗语，叫做痛收之年不打无苗之地。机遇不会降临没有准备的人身上。“有道理，那么依萧兄之见，我当今又该如何呢？”“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临渊鱼不如退而结网。古之成大事者，须有天时地利人和。沛县虽然偏远，却是藏龙卧虎之地此次秦始皇凿井之举，并非全是然。刘三研，依我愚见，您应该广交草野豪杰，然后相机而动。”“一文钱难死个英雄汉，广交杰，谈何容易？“我正要与您商议此事，泗水亭长缺位，我向宋县令推荐，想请您来担当。不知三哥是否有意为之？”小小亭长，无非是送往迎来，仰人鼻息，调停诉讼，看人色，贼盗，担惊受怕，我看怕也没什么意思。”“三哥此言差矣！子有这样一段高论，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可见因势乘便，乃是大丈夫成功立业的根本。泗水亭长，固不足道，但送往迎来，正可广交天下豪杰，调停诉讼，正可树德乡里，贼捕盗，可使三哥的拳脚功夫有用武之地，俸禄不高，也足以温饱。骑着马找马，三哥何乐而不为？”“好！好！萧何兄高见！高见！这件事就定了。哎，萧兄有经天纬地之オ，为何前日郡监平大人荐你进京，你却不肯成行呢？”萧何略一沉吟：“三哥，不你说，萧何不才，想取功名富贵，自是易如反掌，只是如今不是出世的时候。”“此话怎讲？”▲刘邦剧照结语：“一朵花开到极盛，也就到了开始衰败的时候。”刘邦沉吟着：“一朵花开到极盛，也就到了开始衰败的时候，有道理，有远见，萧兄此论，非同凡响啊！”三哥，咱们回吧，炒菜怕要凉了。”一座不太大的院落，绿树环抱。门挺大，可过车马。门之上隶书大字：泗水亭。周抱了大扫帚打扫院子。周苛从门外匆而来。“亭长还没醒酒吗？”周昌摇摇头道：“大大哥，你你慌得跟拾拾拾狗头金的一样，有有啥急急事儿？”周苛并不回答，径自进了上房东间。刘邦在床上耐声如雷。周苛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配他。刘邦忽然仲个腰睁开眼。“亭长，萧大人请你到门里去一趙，马上就去。”“咳，这个夏候婴还是盛酒的家伙，好，起起。啊呀，马坐轿，不如睡觉，这萧何不知又有何事？”周昌端了洗脸水从外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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