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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时的鲁西南地区经济贫困,人口稠密,士绅势力薄弱,食盐走私、鸦片种植等非法活动盛行,盗匪猖獗,有“土匪窝”之称。当时那一带著名的土匪头子有岳二米子、段二瞎子等。他们啸聚草泽,劫掠富户,滋扰平民,民间深受其苦。
在济宁的美国传教士抱怨道:“鲁西南、豫东、苏北和直隶南部等地区简直就是恐怖之地,有组织的强盗团伙经常在夜间拦路抢劫,杀害反抗者,绑架妇女儿童,借此榨取赎金,已成家常便饭。连县衙的营兵都曾遭到袭击,武器、军火和其他贵重物品被洗劫一空。”
当时山东的匪患遍及全省,以曹州府为最甚。这些盗匪的重要特点是结股成队,使用新式快枪,拥有马匹,杀伤力大,机动性强。从年4月开始,清政府就连续发布“上谕”,严饬山东地方大员实力兜拿,严密巡缉。然而土匪越治越多,到了7月间,以王石朋为首的一股土匪持洋枪抢劫巨野县的龙堌集,竟将清军军功张振标等五人、勇目尹福琳等13人击毙。
土匪问题的严重程度已使清政府无法忽视。甲午战争爆发后,为加强山东沿海的防务,清廷调在中法战争中建有战功的李秉衡任山东巡抚。清廷明确指示他说:“刻下海口防务及曹州一带盗匪,尤应妥筹办理,勿稍大意。”李秉衡也认为“备外患必先清内讧”,“若不赶紧捕治,深恐遗患燎原,与海疆防务大有关系”。
甲午战争爆发后,随着前方战事吃紧,曹州镇总兵王连三也统防营开赴前敌,地方顿然失去了震慑力量,岳迷功(岳二米子)、段二瞎子、谢五瞎子等被称为“杆子头”的土匪更加嚣张。
如李秉衡所奏,正当军务吃紧之际,“动言某日劫庄,某日攻县,民情惶惑,各有戒心”。为落实清廷提出的两项任务,李秉衡在移节登州部署海防前,首先对缉匪问题进行了安排,责成曹州知府毓贤专办兖、沂、曹三府盗贼,务使不留遗患。
毓贤,颜扎氏,字佐臣,内务府汉军正黄旗人,捐纳监生出身,光绪五年(年),纳赀为同知府,被吏部分派到山东做官。他仕途颇为不顺,在苦熬了10年后,才得以署理曹州知府,当时年已47岁。出任曹州知府后,毓贤很想在短期内做出一番成绩,以便迅速实现升迁。那时的曹州民生凋敝,百姓无以为生,很多人走投无路只好去当了强盗。虽然历任知府都严令缉拿,却每每劳而无功。
毓贤为肃清盗匪,刚到任就大肆逮捕有“盗贼”嫌疑之人,不分良莠,一律诛杀,在短短三个月内就杀掉了多人(其中多为无辜平民),赢得了“曹州屠夫”之名。他惯用轧杠子、打板子、打杖条、站铁鏊、跪铁蒺藜、跑铁链子、气蛤蟆、站木笼等酷刑,被折磨致死的人几乎天天都有。惯偷杨炮会偷了一个包袱,被官军追捕,杨情急之下将包袱扔到一家姓于的院子里,毓贤不问青红皂白就判姓于的“站木笼”,将其全家杀死。
毓贤刚就任曹州知府时,当地有很多盗匪。他知道后满不在意地说:“这个好办。”命木工做了四个大木笼,高及肩,内壁布满铁钉,将抓住的盗匪装入笼中,以木环围锁其颈,将其吊在笼内,在脚下垫砖数块,似踏非踏。人在笼内稍有动弹,即被刺得鲜血淋漓;当人脚踏到砖时,马上抽去一块,弱者半日,强者一昼夜即被吊死。木笼排列在署门前,像仪注一样威严。
有个士子赴京赶考,路过曹州,见夕阳西斜,就找了家旅馆住下,打算明早再走。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哄传官兵在抓强盗,心怀好奇忙跑出去看,只见十几个卫兵气势汹汹地闯进马路斜对面一家旅馆搜查起来,不一会儿就揪出十来个黄皮寡瘦的人,用绳索牵曳而过,众人一路尾随到衙门里,见知府毓贤高坐堂上,随便问了问姓名履历,即厉声道:“站!”在一片哀号喊冤声中,四个人被衙役强行装入笼中。
木笼顿时人满为患,剩下的六个暂时可以苟延残喘。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灾难马上就降临了,二门内还有六个木笼,刚好可以把他们全部装进去,众人哀嚎不绝。他不忍再看,心情沉重地回到寓所,那一夜都没睡好觉。
次日再去看时,只见累累之尸,如猫犬野盖,被衙役横拖倒拽而出,说要将其投入深谷之中。尚有一二人气息未绝,呻吟于笼内。众人见了啧啧称叹,都说毓贤整治强盗有手段。
一天,毓贤在某大户家中做客,有人问起治盗之事,他岸然说道:“我到任两个月,已判三百七十余人站木笼之刑,但盗风仍未绝迹,曹州人真是强横。”后继续加大力度,惩治“土匪”,杀到千余人时,百姓忍无可忍,群起暴乱,将府衙团团包围起来,声言要把他杀掉。毓贤吓得要死,幸亏曹州镇总兵及时赶来营救,才侥幸躲过一劫。
年的冬天,一个白莲教首领因参与造反被清兵追杀,辗转奔逃,从直隶河间府一直逃到山东曹县烧饼刘庄。这人名叫赵金环,已经70多岁了,留一部飘然若仙的白胡子,骑一匹雄伟健壮的大黑马,精神矍铄,相貌堂堂,腰板挺直,威风凛凛。为免引人注意,在路上他把大胡子剪了,黑马卖了,将白衣换成了土色布衣,用泥土把脸涂污,走路佝偻着腰,一步三喘。
到了刘庄后,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逃难的难民,说家乡遭了百年不遇的大水灾,房屋被毁,土地被淹,迫不得已外出逃难,家人在逃难途中相继病馁而死,自己一路讨饭流落至此,还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叫刘林。村民见其可怜,将他收留了下来,把村东头的一间破屋让给他住。
烧饼刘庄有个大地主,名叫刘士端,有一百多亩地,家里呼奴使婢,骡马成群,是庄里首屈一指的大富翁。他性情豪迈,为人正气,年轻的时候读过书,曾有志于科举但运气不佳,连个秀才也未曾考中,只好在后来捐了个监生。他是条一米八的大汉,闲着没事就爱持刀弄棒,习武练拳,只是不得名师指教,不过练点野路子,真干起来派不上用场。
烧饼刘庄东南边有一座名叫卧龙的巍峨大山,山上盘踞着一帮打家劫舍的强盗,首领是岳二米子和段二瞎子。他们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时常下山抢劫乡民富户的财物。官府多次围剿都未能将其剿灭。刘士端家也被抢过很多次,对此非常头疼,只好让仆役加强防范。
赵金环不好意思白吃村民们的,就想帮着大家干活儿换口饭吃。人见他那副弯腰驼背的样子,都让他省省吧。但赵金环执意要自食其力,众人只好顺从。别看他年纪高大,身形老迈,干起活来却比年轻人还厉害,一亩地不到两袋烟工夫就锄完了,让人刮目相看。
隐居了一段时间,风声渐渐过去了。赵金环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白天帮人干活儿,晚上就偷偷练习神功。去山上砍了根手腕粗的树枝做成棍棒,当做自己的武器。
一天半夜,赵金环正在熟睡,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他爬起来一看,见村里火光熊熊,狗叫声里夹杂着妇人的哭声和尖叫声。不用说,一定又是那伙匪徒下山来抢劫了。他心头大怒,去门边提起大棒,健步如飞地往村里跑去。到那儿一看,好几个村民的房子已经着火了。
土匪们正在疯狂地抢劫财物,他们将一袋袋粮食物品从村民家中拖出,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乱棍齐下,悲惨的哭号声响成一片,令人不忍耳闻。一个身材魁梧,右眼上蒙着块黑布的强盗头子正将一个年轻女子使劲往马背上拖。女子坚决不从,嘴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赵金环看得血脉偾张,按捺不住,提起棒子就冲上去一顿乱打,把强盗头子打得嗷嗷直叫,撒手放开了那女子。
强盗头子捂着受伤的肩膀,两眼冒火地瞪着他,一脸凶相地说:“老不死的,给老子滚开,别来多管闲事。”
赵金环毫不畏惧,神色镇定地说:“把抢的东西全部留下,赶紧滚蛋。”
“哟嚯,这老不死的,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兄弟们,给老子上。”
众匪徒闻言,一拥而上将赵金环围住,刀枪棍棒如疾风骤雨般落在了他身上。村民们吓得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地念着阿弥陀佛。过了半晌,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变成一堆肉酱的时候,只听一声大吼,众匪徒像被雷炸了似的四散开来。众人睁眼再看时,只见赵金环身上的衣服已被砍成了碎片,肉体却毫发无损,身上不见半点血迹,浑如钢铁铸就一般。
匪徒们吓得腿发软,不敢再上来。赵金环趁机从其中一个手里夺过一把大刀,挥舞着朝其一阵乱砍。众村民趁势手持锄头棒子上前助战,打得强盗们哭爹叫娘,抱头鼠窜,丢下财物,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卧龙山。
赵金环从此成了村里的大英雄。
翌日,大家凑钱为其置办了几十桌酒席以表感谢。赵金环欣然赴宴。酒酣耳热之际,有人好奇地问:“刘师傅,昨天你用的是什么功夫,怎么强盗的刀枪到你身上,竟像稻草似的丝毫也不能伤?”
赵金环得意地说:“这是金钟罩,练成以后就如一口金钟罩在身上,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大家听了啧啧称奇,众口相传,惊为仙人。
刘士端闻言大喜。“金钟罩”是一种传闻已久的神功,自己苦苦寻访多年也求之不得,没想到这个糟老头子居然会,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忙将其邀至家中,奉若上宾,大鱼大肉,殷勤款待。酒足饭饱后,赵金环向其展示了自己的神功。他嘴里念诵咒语,焚烧符纸,将灰烬用水冲服,让仆人用刀枪棍棒轮番攻击自己,竟毫发无伤。
刘士端看得目瞪口呆,当即伏倒在地,愿拜其为师。赵金环欣然从命。在他的指教下,刘士端的武艺突飞猛进,三个月不到就练成了金钟罩,徒手格斗一二十个人不在话下。
乡民们争相向赵金环拜师学艺。一时村里诵咒练拳之风大盛,一改往日软弱可欺的面貌,个个身强体壮,悍勇异常,强盗们轻易不敢再到村里来抢劫了。
此事渐渐引起了官府的注意,频频派出士兵来村里查探。
曹州知府毓贤向上级报告称:“本年正月间,有外来匪徒传习练气邪术,自谓刀砍不能伤,名曰铁布衫(金钟罩),又曰‘同心会‘”。
赵金环听到风声,害怕暴露身份,就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离开了烧饼刘庄。后四处传徒,足迹遍及河南归德府、江苏徐州府、安徽亳州府等地。
刘士端接过了师傅的衣钵,将乡民组织起来自卫身家,抵御土匪。为免与白莲教发生瓜葛,便自号“大刀会”。
大刀会降神附体仪式:“夜半跽而受业,燃灯焚香,取新汲井水供之。以白布画符,其符鄙俚不经,有‘周公祖,桃花仙,金罩铁甲护金身’等字样。传艺者并不能书,或不识字,多遣人代书之。另授以咒,咒语:‘法官请到符神位,铁宗神灶保护身,弥陀训字镇三道,铁盔铁甲穿铁衣’,诵咒焚符,冲水令其跪饮,即于灯上吸气遍吹其体,复以砖、棍排击之。诵咒三夜即能御刀,谓诵久即火器亦不能伤矣。大致略似运气之法,气之所至,猛击以刀可以不入,而稍一顿挫,则仍饮刃也。愚民无知,惊为神术。”
附近的百姓为盗贼所苦,听说大刀会能避刀枪,可保身家,争相学习,不惜钱钞,许多有钱人都加入了进来。
随后单县的曹得礼和彭桂林、安徽砀山的庞三杰、江苏丰县的智效忠、河南虞城的王锦韬等人纷纷慕名而来拜刘士端为师,加入“大刀会”。
参加大刀会每天都要烧香,需花费十多文钱,赤贫之人交不起,大刀会就不收他们的钱。对有钱的富户,大刀会则要求其“以京钱六千为贽”,每天烧香时交十文钱,唱戏时交百文钱。在富户的带动下,许多佃户也加入了大刀会,他们学习“金钟罩”主要是为了保护地主的财产,并借此从地主那儿得到一些吃喝。大刀会成立后不久,刘士端和曹得礼等人就变得有钱有势,可以呼风唤雨了。
大刀会声势越来越大,引起了官府的警惕,曹州知府毓贤打扮成算卦先生,偷偷摸到单县一带探查大刀会的底细。他在调查后认为,大刀会皆系乡民练习武艺,保卫身家,并无不法行为,遂默许其存在。
毓贤对岳、段为首的大股悍匪深恶痛绝,派官兵多次剿捕均未能将其根除。后来大刀会与官府密切合作,在各村庄公开活动,习练刀棒,保卫家园,协助官府缉剿盗匪,剿灭了岳二米子、段二瞎子等匪徒,四周的盗贼销声匿迹。余匪害怕富人捉拿,纷纷信了天主教。
时人记载:“其时曹方苦盗,官民交倚为重,一习其术则贼不敢侮。遇有抢案,则会中人聚抄贼巢,必获贼而后已。初尚送官惩治,嗣以送官后必照案办理,不能尽杀,众心不快,后遂获贼即杀,不复送官。而豪侠尚气,除剿贼外并不滋生事端,杀贼亦无冤抑。专心仗义,与盗为仇,盗贼慑服。稍有犯窃为其所知,则会众争捕,亦不受谢,特不能枵腹从公,为之供饭而已。犯窃求宽,则必张筵请会,写立字句,永不再犯,始可免死。今年菏泽、成武、单县、定陶、曹县等处,直无一贼,皆赖大刀会之力。而一倡百和,党类日繁。但在本处,绝不掠财奸掳,人皆推其侠义,争归附之。乡村大户,多有雇以保家,甚至营县局卡,亦有招募防卫。”
大刀会在协助官军剿除盗匪活动中立下汗马功劳日益壮大,随着徒子徒孙不断加入,到年,会员已发展到10万余人,遍布鲁苏皖豫毗连的曹县、单县、兰考、成武、永城、归德、夏邑、涡阳、商丘、沛县、丰县、砀山等十余县。
刘士端从此名声大振,在当地百姓中流传着“从南摊到北摊,谁不知道刘士端”的民谣。刘士端因为缉盗有功,获赏清廷二品顶戴。
随着势力的壮大,刘士端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年那年天旱,庄稼没啥收成,人心惶惶,饥饿所迫,鲁西南几个县的民众在大刀会的鼓动下准备起来闹事,他们聚集在安陵崮堆一带,声势浩大。刘士端头戴金冠,身穿黄袍,自称皇帝,乘坐八抬大轿,威风凛凛。但不久之后下了几场大雨,村民就四散回家种豆子去了。